因过往业绩优良,永赢基金首席权益投资官高楠在中生代基金经理中逐渐崭露头角。
高楠自起步时就彰显出在投资方面的天赋,13年的投研经验成就了他独特的风格。出身于平安资管,2017年起步公募生涯,他曾管理国泰融安多策略、恒越研究精选等基金,任期回报均大幅跑赢市场。2023年,高楠加盟永赢基金,出任首席权益投资官并管理多只基金产品。
截至2024年上半年,永赢基金权益业务表现出色,多只产品业绩在同类中名列前茅。
高楠如何建立自己的投资体系,如何不断进化和迭代?作为永赢基金的首席权益投资官,他如何组建团队、带领团队做出高质量的投资?对A股市场近期的波动调整,他有什么看法?证券时报记者日前采访了高楠,他表示,A股的最大特征是均值回归,市场很难再杀估值,而是会继续演绎结构性行情。另外,要尊重市场,要用尊重市场的心态去完善投资体系。
高楠:2011年,我在北大读硕士期间到平安资管实习,2012年硕士毕业后正式加入平安资管做研究员。保险资管人员配置比较精练,且随时面临内部不停地岗位变动,所以,每个研究员看的行业特别多,周期、消费、科技我都覆盖过,这段经历导致我做投资后行业配置也偏向多元。2017年,我加入国泰基金开始公募基金经理生涯。
高楠:保险资管主要是做配置,我刚开始管钱时有路径依赖,更多是用配置的思路管组合,先从宏观判断市场有没有机会,再判断哪些行业更好,再从行业选公司。这听上去很有道理,但其实很难看准,宏观判断不准,市场有没有机会、行业有多大机会也不易判断。
高楠:我用配置的思路做了两年,感觉不对,还是应该自下而上选公司,特别是在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阶段,自下而上选公司是获取阿尔法最有效率的手段,做配置不那么有效,解释不了股价涨跌。
从2019年开始,我投资的绝大部分股票,都是自下而上挑选出来的业绩驱动型股票,我投资的行业比较多,包括消费、医药、建材、养猪、航运、新能源、半导体等,总的原则是企业盈利增长推动估值提升,这是我投资框架的第一次重要迭代,形成了我投资方法论的底色。
高楠:2018年下半年,我观察到生猪养殖板块进入深度亏损,从产业判断猪周期在朝着正向变化,因此,在四季度重仓了生猪养殖板块,2019年1月非洲猪瘟爆发,导致恐慌性抛猪,随着能繁母猪产能大幅去化及市场生猪短缺,致使猪价迅速攀升,到2019年4月就兑现了预期。在我重仓期间,生猪养殖板块涨幅达85.82%。
高楠:2018年中美贸易争端开始,贯穿2019年的行情是半导体各个环节的国产化,4月份我卖出生猪后,开始买入半导体,5月美国宣布制裁华为,半导体公司纷纷大跌,我的基金净值回撤较多,6月份,很多半导体公司开始迅速拉升起来,我的业绩回升很多。
这时候我面临一个问题,是冲当年的年度排名,还是为下一年的投资播下种子?如果想冲年度排名,把仓位集中到当时炙手可热的半导体是最好选择,但这样净值波动可能较大。最后我决定着眼长期业绩和较低的波动,做了一个高切低的动作,卖出半导体,买入电动车锂电池龙头公司,这家公司很快开启了十几倍的上涨行情。
证券时报记者:从2020年年中到2021年年中,你获得了很好的业绩,管理规模一度增大到100多亿元。
高楠:我当时自下而上的投资方法是胜率型投资,通过基本面研究、行业研究预估一家企业的成长路径,如果研究足够深入,可以大致计算出企业增长有多少,收益空间有多大。这一套方法在当时比较有效,胜率的确比较高。
高楠:从2021年年中开始,我发现自下而上选公司、盈利驱动型的投资方法有点失效,我选出来的企业虽然业绩能兑现,但股价却不一定有反馈,另外一方面是市场炒估值,有些长期下跌、估值很低的公司,稍微有点力量,或者有题材,就会有明显的估值修复。
这些市场变化促使我反思过去的投资方法,并下定决心调整投资策略,不再单纯用中观配置的思维去做组合。面对赔率型风格的市场,我会用20%—30%的仓位做一些赔率性资产的配置,但主要持仓依然配置在胜率类型的股票上。
高楠:我们是资管行业,管的是客户的钱,要考虑客户的需求。现在经济增速放缓,客户逐渐变得理性,投资已成理财手段,过去权益基金追求高收益的那种打法,已不太适合行业的发展,未来偏绝对收益思路的产品会适合更多的基民。
我们公司对基金经理的要求是,工具型产品需要风格清晰、不要漂移,全基的管理要贯穿逆向和绝对收益思路,这要求基金经理做到下面几点:
第一,逻辑性很重要,逻辑思维能力是基金经理最底层的基本要求,我见过做得好的基金经理都有非常强的逻辑性。
第二,A股的最大特征是均值回归,基金经理要有逆向思维,要有与大众不一样的视角和勇气。
高楠:公司会定期统计最近一个阶段为持有人赚了多少钱。我们认为,基于长期的角度,好的资产管理公司或者好的产品,一定是符合客户的理财需求。我们不需要高风险投资,而是需要稳定的、体感好一些的产品,这是一个投资的导向。所以,我们的投资文化就是要努力为基民挣钱,除了工具型的产品要体现锐度,对底仓型的全基产品弱化相对排名,更多看绝对收益,长期看要给基民挣钱。
高楠:首先,我们建立了一套持续地评估和复盘机制,以中长期收益获取情况作为策略有效性的判断标准。这有助于我们不断优化投资策略,并确保未来的投资决策能够适应市场的变化和新的需求。第二,我们非常注重“大择时”这个概念,非常重视贝塔选择在投资中的重要性,这需要我们对市场有深入的认知和理解。为此,我们内部设立了一个专门的小组,定期召开会议来讨论和评估贝塔选择的问题。一方面通过“大择时”方面的观点及策略,为各类产品的回撤进行贝塔方向的托底,另一方面也对我们的产品线布局进行前瞻指导。
高楠:这有一个平衡的问题,价值观取舍的问题。我年轻时喜欢关起门来研究股票的投资机会,觉得很有意思,也很有成就感,现在经历多了,年龄大了,心态比较平和,想法也有一些改变。我希望聚拢一个团队,在投资理念上大致互相认同,但每个人又有不同的风格侧重,同时没有内耗、效率很高,这样更易做出品牌和规模,也更能让客户赚钱,我觉得这个事很有意义。
高楠:我选股不倾向于常青树,而是基本集中在三到五年的维度,自下而上寻找业绩快速爆发增长的行业和个股。中国的产业结构很复杂,市场很大,中国人很勤劳,只要用心研究,每个阶段都能找到三至五年业绩快速爆发的企业,但大多数企业的超额利润往往只能维持一个阶段,一项生意如果一直好,就会有别的企业进场跟它“卷”,企业盈利就会下滑,所以,企业的成长往往是阶段性的。
高楠:不同阶段,好公司的定义是不一样的,我们最终选择投什么公司,是一个比较的结果。
市场上大概率只能找到阶段性成长股,因为很少有企业能够稳住它的护城河。垄断经营的企业比较稳定,有一定超额利润,但在经济快速成长的阶段,投资这一类资产的效率不高。现在经济增速放缓,这种稳定经营变数相对较小的公司,就是好公司,它们的估值开始系统性提升。
高楠:我不是风格化、标签化的选手,没啥风格。行业以外很多时候谈到基金经理的风格和标签,更多是出于营销的需要,方便让基民理解你在做什么,但一个标签不足以刻画一个投资体系,单一策略也解决不了市场波动的问题。所以,我甚至觉得风格跟做好收益率是有矛盾的,因为单一风格在某个阶段可能会失效。
当然,对于公司来说风格很重要,一家公司会有非常多的产品,可以粗略按照风格做一个完备分类,来管理产品线。
高楠:A股有均值回归的特征,而主动权益基金有较高的仓位下限要求,要控制好回撤比较困难。为了控制组合波动,我一般不敢特别投一个方向,如果有两个投资机会,哪怕一个机会弱一点,我也会投两个,不会全放到一类资产里。
另外,就是要敢于做止盈,不要想着判断顶部在哪里,大致评估顶部区域即可,尽量从底部挖掘尚未充分交易的可持续机会。
高楠:关键是要想清楚市场、企业的长期逻辑,用远期的东西反推一个稳定的估值水平,从而判断公司市值的合理区间,进而根据当前市值与合理市值之间的关系决定是否止盈。
高楠:看错对基金经理来说是常事。我有一个比较好的习惯,会基于产业逻辑左侧布局基本面改善的机会,并在右侧进行核心数据的验证。假设我看好一类资产,准备买5%的仓位,会在左侧先买2%或2.5%,等它核心的变量到右侧后再加仓,所以,我买的第一笔位置基本上比较低,已经把潜在的下行风险考虑进去,这种情况下,如果我买入后它还跌20%,我会止损掉。我的持仓中,不会有跌了很多还一直持有的标的。
另外,我会控制每只股票的集中度,一只股票买几个点,一是取决于我多看好,二是取决于它的交易量,要考虑冲击成本。
我尊重市场,从不认为自己一定正确,所以每次决策都会天然考虑最差的情况出现怎么办,我一直是用尊重市场的心态去完善我的投资体系。
高楠:资产价格是反映经济基本面预期的,A股市场已经调整了三年多,资产价格对市场预期已经有非常充分的反映。这时候,市场很难再杀估值,而是会演绎结构性行情,估计未来的投资机会比过去几年要好一些。
高楠:我们一直在做比较,通过相对景气度的概念,选出比较好的类别资产,过去我们选出了消费、新能源等。现在相对比较景气的主要有两类:
第一类是那些现金流稳定、商业模式稳定、没啥大的资本开支、每年增长10%左右、可预测性很强的优质企业,它们的估值可能会变得比历史上更贵。
第二类是在相对通缩的环境中,去寻找通胀类的资产,这方面我个人相对比较看好的,一是船舶,这是中国比较有优势的产业;二是半导体,国家明确鼓励,大基金三期成立,不管行业景气度怎样,这个钱都会按照一定规划去投,这是少数能够看到的产品结构还在不停升级、国家还在不停投钱、不用担心产业周期导致波动、确定性比较强的行业。
高楠:我觉得,海外的很多投资逻辑放到中国市场不一定挣钱,因为市场特征不一样。我从最开始就没有按投资美股的思路来投资A股,没有试图寻找中国的谷歌、英伟达等。A股长期处于震荡行情,涨的东西会跌,跌的东西会涨,简单把美国的投资策略放在中国市场很可能是无效的。